在我們繼續展開論述之前,首先必須強調,美國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流行通俗讀物中對美國國力的描述荒謬絕倫、漏洞百出。一種常見的二分法出現於新「衰落論者」(declinists)和頑固的「單極獨霸論」(unipolarists)的辯論中。
二分法的一頭是如羅伯特·佩普(Robert Pape)在二○○九年初為《國家利益》雜誌撰寫的「帝國的衰落」一文中的論點。佩普宣布,美國如我們所熟知的歷史上的「羅馬帝國、中華帝國、威尼斯、西班牙、法蘭西帝國、大英帝國和蘇聯」一樣,已經陷入衰退狀態。更糟糕的是,根據佩普的觀點,從某種程度來說,美國正在經歷「從拿破崙戰爭末期到二次世界大戰之間,歐洲列強之間的權力轉移過程中,前所未見的相對實力的急速劇烈下降。」
而在另一頭你則會看到喬治·弗里德曼(George Friedman),他是美國脫口秀節目中的政治評論家的新秀,廣受歡迎的線上外交事務智庫(Stratfor. com)的創立者。因為一些人的推薦,我讀了弗里德曼的新著《未來一百年大預言》(The Next Hundred Years: A Forecast for the 21st Century),發現他罹患了一種典型的「華盛頓本位症候群」(Beltwayitis)。
弗里德曼代表著一類具有民粹主義傾向的評論家,仍然沉迷於美國在硬實力方面的霸權地位。南亞、東亞,還有那些太平洋國家都微不足道;北美顯然已「取代歐洲成為世界的重心,無論誰主導北美,都將無疑成為全球的支配力量。」弗里德曼說,二十一世紀將是「屬於美國的時代」,他解釋說,主要原因在於世界貿易體系的控制權屬於「掌控北大西洋和太平洋地區的國家。」
顯然,美國國力的現狀應介於衰落和全球性主宰力量兩個極端之間。然而,第一種論調忽視了美國國力的持久性,第二種則早在二十世紀九○年代以來就已被國際權力的複雜化和分散化所取代。
世界不是平的,它是一個金字塔
近幾年裡最為精闢的分析來自於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前主席和前國防部官員萊斯利·蓋爾布(Leslie Gelb)。蓋爾布說,「我們並非處在,亦不會立刻進入後美國時代」,但我們也不能像以往那樣主宰一切。美國仍然是地球上獨一無二的最強大的國家,但無論是絕對力量或是相對力量都不再能帶給美國絕對的優勢。
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人均國民生產總值達四萬八千美元。美國仍是技術最先進的國家,它的軍費開支經常遠多於緊隨其後的十五到二十個競爭對手的軍費總和。但是現在,新權力中心和許多不一樣的聲音開始日益出現在世界各地。
蓋爾佈設想把當前國際體系中的權力結構看作一種有著不同層階的金字塔。美國位於金字塔的頂端,在它下面是八個主要國家即英國、法國、德國、日本、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它們作為全球事務的高層管理者與華盛頓分享著最重要的權力。再往下是石油和天然氣國家,如沙特阿拉伯、委內瑞拉、伊朗、尼日利亞(和俄羅斯),這些國家大部分的力量都是單純來自於自然資源。
石油和天然氣國家之下是地區性的中等國度,如墨西哥、巴基斯坦、南非、韓國以及台灣,當其周邊某些問題爆發時,它們才會在國際事務中發揮較大的作用。其次為負責任的國家(state-responsibles),包括瑞士、新加坡、挪威、博茨瓦納和智利,這些國家一般安分守己,不會給其他國家惹麻煩。
緊隨其後在食物鏈的底層是一些「流氓」和失敗國家,這些國家內部充斥著內戰、種族滅絕,殘暴的集權者們給位於金字塔上層的國家帶來了許多重大挑戰。最後,是一些迅速興起的非國家行為體的結合體,如媒體集團、恐怖組織以及商業集團,它們在全球層面與各國政府、民間社會緊密聯繫並參與權力分配。
因此,國際權力結構的形狀並不像專欄作家托馬斯·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在二○○五年所下的名言那樣是「平」的,而是像蓋爾布所說的「毫無疑問的金字塔」。但是,國際權力的分散程度也是空前且複雜的。
這種分散有著三個驚人的歷史性發展特徵:其一,大國之間的軍事衝突——主導著十七世紀到一戰時期的歐洲強權政治——因其破壞性和危險性,已經沒有人對其再有興趣;其二,弱國通過民族主義、獨立革命以及在大國之間走鋼索等手段,具備了與強國對抗的能力,這種能力足以與強國掌控一切的權力相匹敵;第三,原始軍事實力的重要性日益下降,與此同時,國際經濟力量則在不斷發展。由於戰爭已不再被作為累積和保障國力的工具,今天,國家利益最常見的表現形式變成商業行為和國家經濟實力。
北京共識--中國權威模式將如何主導二十一世紀?(The Beijing Consensus)
著者:斯蒂芬.哈爾珀(Stefan Halper)
出版社:中港傳媒出版社
中文版出版日期:2011/04/01
售價:HK$9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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