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主義的新面孔
1908年,英國發現伊朗西南部的油田中,蘊藏大量易於抽取的石油。此後,英國與伊朗簽訂合約,但伊朗只能得到收益的16%。到了一次大戰期間,英國擔心鄂圖曼帝國攻佔伊朗,又不信任伊朗的沙阿能夠穩定政局,於是派軍前往伊朗。後來,英國政府了解鄂圖曼帝國無力入侵,但自己也沒法維持伊朗的治安,於是暗示支持禮薩(Reza)發動政變。禮薩派兵開往德克蘭後,於1925年建立新王朝巴列維王朝(Pahlavi dynasty)。
然而,二次大戰期間,禮薩不願意按照英國要求驅逐德國人離開伊朗,令英國擔心伊朗或會與納粹德國結盟。英俄兩國聯軍攻入伊朗,禮薩逃亡,把王位讓予年輕而且內向的兒子穆罕默德(Mohommad)。戰後,英國依然打算向伊朗購入石油,亦拒絕與伊朗重新就石油收益談判。國民前線(National Front)的領導穆罕默德·摩薩台(Mohammad Mossadeq)主張把石油國有化,引起英國強烈不滿。
昔日的帝國不能再派兵攻擊弱小國家,唯有拉攏美國和一眾西歐的盟友,向伊朗實施石油禁運,大大打擊伊朗經濟。摩薩德民望雖高,但是他的政治聯盟受到衝擊,於是他愈來愈依賴人民黨(Tudeh;共產主義政黨)。不過,人民黨認為摩薩德限制沙阿權力的改革不足以改變現況,鼓吹採用更激進的改革。摩薩台依從要求,開罪了保守宗教派系和部分不信任左派的世俗政要,令摩薩台受到孤立,最終也在1953年的政變中失勢。
摩薩德下台後,美國扶植沙阿,容許他以成立秘密警察、限制政治活動、控制傳媒等手段,打擊政治對手(不論是傾向支持民主制度的國民前線或是美國最忌諱的左翼人民黨)。對於政治立場偏向開明的伊朗人民而言,美國居然取代了英國成為了沙阿的靠山,既失望也諷刺。
如是者,在伊朗人眼中,這是美國變作新帝國主義代表的第一則證據。
沙阿的後盾是美國,自然積極推動西化。除了政治只有表面的西化以外,沙阿的文化和教育政策都是明顯複製歐美模式,以大學教育為例,由沙阿登位到1977年,大學由4所增至16所,學生人數更增長10倍(14000人至150000人),而大部分增設的大學,學制及院系結構都是模仿美式精英大學的。不過,部分政策抵觸了烏力馬的地位,引起保守宗教派的不滿,令王室逐漸失去烏力馬的支持。
沙阿打壓政治異己,以世俗政要為首要目標;部分烏力馬也因為過於敢言而受到壓制,包括後來成為抗爭與革命的精神領袖魯霍拉·霍梅尼(Ruhollah Khomeini)。值得注意的是,沙阿對待宗教人物相對比較「客氣」,主要是因為烏力馬不乏其支持者,而且他們與社會各界的群眾有更加穩固民意基礎,所以宗教勢力逐漸變為反政府的核心組織。
最後的沙阿
以懷舊的目光看沙阿的統治,難免看到一片美好而浪漫的景像。推動西式教育、擁抱資本主義、發展石油產業等等,都是沙阿的主要治國方針。伊朗逐步減小對農業的依賴,轉為石油、工業、服務和商貿;德克蘭吸引不少外地商人和專才,也佈滿歐美的廣告和商店。1963至76年的平均經濟增長達8%,除了石油以外,煤產業和其他工業也有大幅度的增長。居於伊朗的美國人數量,也從1970年的8,000人增加至1979年的50,000人。
繁榮背後,沙阿的管治除了政治打壓以外,還有新聞審查和貪污腐敗。石油的收益大部分落入權貴手上,使他們能夠過一個極為豪華的生活(包括王室於1971年舉行的波斯帝國成立2,500週年紀念活動);相反,貧困地區的人民依然缺乏教育和工作機會,生活非常艱辛苦,亦看不見上流的可能。
波斯帝國2500周年紀念大典的盛況(旁述是法文)。
如果沙阿願意逐步改善政治環境,也許部分人民會樂於耐心等待,但在1975年3月,伊斯蘭議會的兩大政黨人民黨(Mardom)及新伊朗黨(Iran Novin)被沙阿所創立的Rastakhiz取諦(美其名曰「合併」)。人民黨和新伊朗黨其實原本的作用是「公關表演」,營造民主社會的假象。很明顯,沙阿現在連包裝也懶得去做––將來又如何可能有真正的民主呢?
不難想像,貧富懸殊和政治倒退,在伊朗群眾心中形成一股暗湧。西方國家普遍視伊朗為堅定的中東資本主義國家,亦沒有什麼專才願意接觸伊朗文化,所以完全沒意識到伊朗的民怨,即將衝擊整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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