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星期除了匈牙利總理奧班壓倒性勝出選舉之外,亞美尼亞似乎亦出現另一位強人:謝爾日·薩爾基相(Serzh Sargsyan)。
亞米尼亞的普京:薩爾基相
4月11日有兩位亞美尼亞反對派成員在國會發射煙霧彈,抗議曾任總統的薩爾基相將會擔任總理一職(編著:亞美尼亞國會剛剛於4月17日通過薩爾基相的任命)。原本總統和總理屬於不同職位,理應不是大問題,但其實早在2015年12月,當時正正是現任總統的薩爾基相舉行公投,提議政府將由「半總統制」轉型為「國會共和制」,從而削減總統的權力,使總統成為有名無實的領導人物。公投成功後,亞美尼亞政府落實方案將於2018年5月實施,正好是薩爾基相結束總統任期的一年。
顯而易見,薩爾基相是為了維持自己在國內的權力和地位。雖然亞美尼亞國會將於4月17日進行投票,決定是否委任薩爾基相為總理,但是薩爾基相所領導的黨派(亞美尼亞共和黨)佔多數,議案不獲通過的機會極低。
薩爾基相很大機會將會以強人身份繼續領導國家,在高加索區域的政治博奕中為亞美尼亞尋求生路。想要理解亞美尼亞今日的處境,必先要知道她的歷史和對外關係。
西面的敵人:土耳其
亞美尼亞歷史悠久,是早期的基督教國家之一,但到了16世紀,奧圖曼帝國(今土耳其)吞併了亞美尼亞,以殘暴手段管治。一次大戰時,奧圖曼帝國加入德國和奧匈帝國的陣營,與俄羅斯交戰。奧圖曼帝國以伊斯蘭為國教,境內的亞美尼亞人自然成為俄羅斯的招攬對象。屢屢遭受亞美尼亞人迫害和屠殺的亞美尼亞人,當然不會錯失打倒死對頭的良機。
奧圖曼帝國視亞美尼亞人為叛徒,派軍驅趕亞美尼亞人。在物資貧乏的環境中,不少亞美尼亞人飢寒交迫,中途倒了下來。到了今日,亞美尼亞人要求土耳其為此道歉和負責,但土耳其一直拒絕承認。兩國的世仇延續了足足100年。一戰結束後,亞美尼亞獨立,但很快遭俄羅斯和土耳其夾擊。雖然自1922年起,亞美尼亞成為蘇聯的一部分,但這次事件只是加深了亞美尼亞對土耳其的仇恨。
東面的敵人:阿塞拜疆
在蘇聯統治下,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成為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發生衝突的導火線。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內的居民以亞美尼亞人為主,但阿塞拜疆亦宣稱擁有此地的主權。雖然蘇俄初期曾經答應支持亞美尼亞,但史太林為了誘使土耳其加入共產陣營,最終決定將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劃入阿塞拜疆境內,並安排一部分阿塞拜疆人定居在納戈爾諾-卡拉巴赫。
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因為生存空間而發生多次衝突,後來更於1988至94年演變為小型戰爭。
兩面受敵的亞美尼亞
政治裡的一個常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打得如火如荼時,土耳其趁機輸出軍備給阿塞拜疆。土耳其與阿塞拜疆兩國深知亞美尼亞依靠鐵路和出口業生存,於是一起封鎖接壤亞美尼亞的邊境,扼殺其經濟能力。兩國停火後,依然不時發生衝突,亦於2016年再次開戰4日。多國領袖嘗試幫助調解兩國紛爭,但都因為兩國寸步不讓,無功而回。
問題一日不能解決,土耳其和阿塞拜疆都有機會聯手夾擊亞美尼亞 – 當然不一定要使用武力,因為亞美尼亞經濟脆弱,容易「玩弄」。亞美尼亞也需要在經濟層面尋求生路,才可以維持國家穩定,以及支持龐大的軍費開支,以保障國防安全。
薩爾基相的棋步
偏偏2008年,薩爾基相上任時正值全球經濟衰退。亞美尼亞經濟依賴農業和金屬出口,因此大受打擊。國內貧窮人口急升,大量亞美尼亞人移民海外。薩爾基相遊走於歐盟和俄羅斯之間,希望可以得到更多商機。薩爾基相起初與歐盟談判,希望可以簽訂自由貿易協議,但因為協議包括附帶條件,薩爾基相於2013年決定放棄履行協議。在莫斯科與普京會面後,薩爾基相宣佈有意加入以俄羅斯為首的歐亞經濟聯盟(Eurasian Economic Union),並於2015年正式加入。亞美尼亞即使未能走出困境,至少能夠改善旅遊業和出口業,前往俄羅斯當勞工的國民也有更好的待遇。
雖然1991年亞美尼亞獨立時,獲得土耳其承認,但是兩國的關係仍然因為歷史仇恨而處於低位。薩爾基相上任時,承諾會改善與土耳其的關係,但前提是土耳其必須承認一戰期間對亞美尼亞人的大屠殺。2009年10月,兩國終於宣佈建立正常外交關係而不附帶任何前提,但國內的民族主義者認為此舉出賣了國家。一年後,兩國邦交進展遲遲沒有進展,最終不了了之。
不難想像,薩爾基相不敢得罪國內的民族主義者,所以對阿塞拜疆的立場偏向強硬,但普遍相信薩爾基相不希望再次開戰,尤其是因為國家經濟非常脆弱,不能承受漫長的戰爭。由於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內的亞美尼亞人利用山多森林密的地理優勢進行遊擊戰,他們實際上是自治,所以薩爾基相傾向保持現況,或是在最壞情況下承認「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共和國」(又名阿爾扎赫)為合法國家 – 總之阿塞拜疆不能得到這片土地。
未來的棋步如何走?
傾向走務實、和平路線的薩爾基相手攬大權,對亞美尼亞和鄰國而言,未必會是壞事。不過,政治經濟的局勢正趨向多邊主義,亞美尼亞的未來發展要走得更加小心。
經濟方面,亞美尼亞得到俄羅斯幫助而改善不少,礦產出口亦因為德國需求大而得以發展,但換言之,亞美尼亞非常依賴兩國經濟表現,亦曾於2013年因為俄羅斯經濟下滑而受到衝擊。
面對土耳其和阿塞拜疆實施經濟封鎖,亞美尼亞除了加強與歐盟的貿易關係,於2017年簽署CEPA(Comprehensive and Enhanced Partnership Agreement)之外,亦積極尋求更多貿易伙伴,其中一個就是南面的伊朗。兩國多年來進行貿易,一方面提高兩國經濟往來,另一方面也幫助伊朗與俄羅斯通商。不過,阿塞拜疆也向伊朗揮手,提出興建連按兩國的鐵路,極有經濟「戰爭」的氣味。
政治方面,土耳其因為敘利亞內戰的原因,逐漸靠攏俄羅斯和伊朗。三國的領袖一度與阿塞拜疆會面,令亞美尼亞的位置極度被動。如果薩爾基相毅然投靠歐美,勢必影響亞美尼亞與俄羅斯和伊朗的經濟合作。更何況,歐盟各國面對極右派的挑戰而自身難保,又怎能夠抽空認真處理高加索小國的問題呢?
於國內,薩爾基相的聲望依然高企,但是以上兩方面的一個失誤可以帶來極為嚴重的後果。薩爾基相到底能否擔當亞美尼亞的普京,讓阿美尼亞在高加索的夾縫中生存下去?我們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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