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發表名為《二零一八年小三全港性系統評估》的報告,指2017年的基本能力評估(BCA)經過檢討後,統籌委員會認為全港性系統評估(簡稱TSA,BCA的前身)能夠有效獲取學生的學習進度資料,從而改善整體教育,所以宣佈今年5月及6月復考小三TSA。新一輪的小三TSA將會改用隨機抽籤的方式找出一成學生應考,考試不會記下學生姓名和就讀學校,亦容許學校自行決定是否讓校內全體小三學生參與考試。有家長擔心操練試卷的惡夢即將死灰復燃,亦有政黨成員表明反對小三TSA的新安排。
改良版TSA
根據教育局的網站,TSA的評估總結報告及學校報告主要是提供資料,「讓學校及教師具體地了解學生在基本能力方面的強項與弱項,從而優化學與教的計畫」;政府也能夠得到「客觀數據以幫助學校了解學生在第一至第三學習階段完結時在中、英、數三科的基本能力」;普羅大眾也可以「獲得宏觀的評估數據」。簡言之,TSA能夠為各方提供參考指標,知道學生的學習程度,政府從而也可以幫助學校作出改善。
為免鼓勵學校和家長再次為應考TSA而操練學生,教育局再三強調TSA是一個「低風險、重回饋」 的評估,總結報告不會顯示各所學校的達標比率和學生成績,而學校也不可以公開學校報告裡的數據,所以也不會再有所謂的排名和比較。
相比之下,初期的TSA引入問責機制,又公開每一所學校與全港平均的達標率,使學校一窩蜂要求老師為學生操練試卷,務求一定百分比的學生達標。結果我們有目共睹:公眾﹙尤其是家長﹚開始根據TSA表現來比較各所學校,使學校的注意力轉移在成績,於是老師要犧牲平時的課堂時間,與學生操練TSA試卷,令老師和學生都承受不必要的壓力。同時間,政府即使分發更多資源給予未能達標的學校,這些學校的老師也不會有足夠的時間改善教學,因為所有師生都忙著操練。又事實上,TSA其中一項目標乃「讓學校及教師具體地了解學生在基本能力方面的強項與弱項」,但教育局好像沒想過,只要老師盡責,是能夠透過學生平時的課堂及功課表現、考試和測驗分數等等,了解各位學生的進度。換言之,對老師而言,TSA是一項不必要的考試。
筆者認為新TSA的安排的而且確少了誘因促使學校為了成績而逼迫學生操練TSA試卷,但似乎很少人會問,當初為什麼學校和老師(無論是小學還是中學)會選擇操練試卷這種成效不大的方法,而非針對教學上的弱點提出合適的改善方案呢?
根深蒂固的操練文化
筆者想指出,操練本就是香港的典型學習文化;即使我們取消了所有TSA,操練文化也不會消失,因為上至家長老師,下至學生自己,不少人已經十分習慣透過操練來應付考試。原本用以鞏固知識的練習變成機械式練習,為的是什麼?無非是熟習考試題型。學校派發大量試卷當功課,家長買入一套又一套的習作,還有補習老師精心設計一疊又一疊的模擬試卷。這些現象都反映不少香港人背後對教育都有這個畸形的理念:學生如果不熟悉題型,就有機會在考試失分,所以愈熟悉題型,就愈能夠避免這個問題,亦即是愈大機會高分!
大家可以回憶高中準備公開考試時,不少日校老師和補習老師的教學重心,都側重於操練試題。筆者認同學生的確需要做適當數量的試卷,但前提是我們不能將教育的目標扭曲為操練試題。除了操練試題之外,學生仍然需要學習新知識,所以筆者認為香港真正需要的,不是應否重啟或取消TSA,而是重新審視甚麼「教」與「學」。
練習:學習的一部分
學習本來就涉及練習。不論資質如何,學生一般都需要透過練習來鞏固學過的知識。學習之所以需要練習,是因為時間久了,學生會忘記課堂學過什麼;透過做練習,他們可以更容易記憶課堂知識,或是了解自己在學習過程中有沒有遺漏什麼重點。換言之,真正的學習不會只依賴操練試題,而是學生自覺學習,把練習視為學習的一部分。
筆者因此認為,功課、練習、習作等等貴精不貴多。能力較高的學生,做太多練習又會覺得無聊、浪費時間;能力較弱的學生面對堆積如山的功課和練習,精神當然受壓,於是大都會選擇敷衍了事–他們如果沒有足夠的練習,根基自然不夠穩固,下一年又要重新追趕進度,最終減低了學習效率。
要解決這個風氣殊不容易,因為這需要不同人士配合而作出改變。政府可以考慮推行小班教學,讓學校投放更多資源在改善教學環境,而老師在上課時也有更多時間注意個別學生的進度,甚至因應學生不同的程度作出指導和派發練習。家長和學生也需要調整心態,明白讀書不能單單以考試高分為唯一目標;相反,努力學好學科知識,不但更有機會獲得高分,而且有更大可能入讀大學繼續進修。
總括而言,雖然改良版TSA少了操練的誘因,但是筆者認為香港人真正需要正視的問題是:正因我們扭曲了教育的意義,我們才有操練文化。不論政府將會重新推行或取消TSA,我們其實還沒有解決真正的問題。
作者:溫仕文(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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